原标题：重启WTO上诉机构紧迫性凸显

临近年末，已经停摆了近一年的世界贸易组织（WTO）上诉机构何时重启，仍未有明确答案。

上诉机构停摆引发的后果已经显现。从去年12月开始，所有上诉到机构的案件全部停止受理，多边贸易体系和争端解决机制受到破坏。在近日由清华大学法学院、清华大学国际争端解决研究院举办的“WTO成立25周年法律研讨会”上，专家学者均表示，在当今全球发展面对许多深层次挑战和矛盾的情况下，国际社会更需加强合作，维护多边贸易体制，拥护WTO权威性，早日恢复上诉机构的正常运行。

停摆危机

2020年11月，作为WTO上诉机构在任的最后一名法官，赵宏也即将任职期满卸任。彼时，如果WTO所有成员仍无法就上诉机构法官遴选问题达成一致，其将彻底陷入停摆状态。

其实早在一年前，上诉机构就已经陷入了停摆状态。

上诉机构常设7个法官席位，经遴选产生，每届任期4年，可连任一届。法官遴选程序遵照世贸组织成员协商一致原则，即在164个成员一致同意情况下，法官才能当选就任。

2019年12月11日，上诉机构法官仅剩下的3人中又有2人在12月11日任期届满。因法定人数低于最低限度（3人），无法履行审理新受理案件职责。

外界普遍认为，美国政府阻挠遴选程序是造成机构停摆的主要原因。自2017年特朗普政府上任以来，美国以所谓上诉机构“越权裁决”“审理超期”、法官“超期服役”等多项问题为由，将上诉机构裁决与遴选挂钩，频频动用一票否决权，单方面反对启动对新法官的遴选程序，致使在任法官人数一再缩减。

“一个运作良好、公正和具有约束力的争端解决机制是世贸组织的支柱，上诉机构‘停摆’的直接影响是世贸组织功能的缺失，使它无法对贸易争端提出具有约束力的决议，很多悬而未决的贸易争端将陷入不确定的命运。”对此，赵宏忧心忡忡。

和赵宏一样，在上诉机构工作了8年的前中国籍法官张月姣的内心也始终无法平静。

“作为WTO最有权威且有效运转的重要组成部分，贸易争端解决机制一直是WTO的三大支柱之一。”尽管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张月姣仍无法接受。在上诉机构停摆的那一晚，她彻夜未眠，这一天也被她称为“悲痛日”。

上诉机构被迫停摆，无疑是世贸组织成立近25年来首次面临重大危机。

过渡方案

上诉机构停止运行，但WTO争端解决机制并没有失效。

2020年7月31日，包括中国、欧盟在内的WTO“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MPIA）参加方就仲裁员名单达成一致，成功组建了由10人组成的仲裁员库，并联合向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构作出通报。

10名仲裁员分别来自中国、欧盟、新加坡、新西兰、瑞士、加拿大、墨西哥、巴西、智利、厄瓜多尔。仲裁员库的组建完成，标志着临时上诉机构的启动，也标志着可以重启案件的审理。

“MPIA并不是另起炉灶，另设上诉机构，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复制了上诉机构的职能。”中国常驻WTO使团参赞陈雨松解释说。

同样，在商务部条法司处长于方看来，MPIA是依据WTO《关于争端解决规则与程序的谅解》第25条的相关规定设立的。这一条款赋予了成员选择仲裁程序解决贸易争端的权利，这对保证贸易争端通过公正和独立的裁决得以解决，对基于规则的多边贸易体制至关重要。

事实上MPIA已经成为上诉机构停摆期间，WTO成员国解决争端的几种方式之一。据于方介绍，MPIA启动已来，已就巴西诉加拿大商务飞机案等四起成员国上诉案件达成仲裁协议。

有报道称，MPIA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各方在挽救上诉机构过程中所作出努力的成果，并在一定程度上回应了美国针对上诉机构的指责。

但MPIA毕竟是一个临时性机制。

“MPIA在一度程序了缓解了上诉机构陷入停摆带来的危机，但这并不是最终方案，也不是最佳方案。”陈雨松认为，虽然这种安排要求给仲裁员提供行政和法律支持，并且独立于WTO秘书处和相关部门，但这种安排并没有提出具体怎么办。

张月姣同样认为，临时上诉机制是临时性和开放的，符合WTO规定，为缓和WTO争议解决上诉问题起到积极作用。但是还有诸多尚待解决的问题，例如未参加临时性仲裁上诉安排的100多个成员，如果不满意专家组报告的裁定要上诉，由于上诉机构停摆，则上诉无门。与此同时，临时性上诉仲裁的经费、法律支持和办公场所等尚需确定。此外，还存在条约解释的不一致性、仲裁员的双重身份、对相似事实裁决不同等问题，“这也说明恢复上诉机构运行的必要性、紧迫性”。

无法替代

WTO成立25年来，争端解决机制发挥了重要作用。专家组和上诉机构就200多个争端作出裁决，多数都得到顺利解决，一些成功化解的争端案例已载入史册。

建立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贸易秩序是冷战结束后世界各国的共识，WTO上诉机构停摆则是历史的倒退，不仅令贸易纠纷得不到解决，还可能迫使各国单独行动，陷入相互报复的恶性循环。

“全球贸易规则得不到切实履行，世界经济就将倒退到‘丛林法则’时代。”赵宏认为，目前上诉机构的危机实际上也是基于规则的多边贸易体制的危机。正如中国常驻世贸组织大使张向晨所说：“有人试图以一己蛮力改变其他成员的贸易政策，而不再依赖WTO。”

但疫情在全球蔓延的背景下，多边贸易体制的作用越发凸显。今年9月，联合国成立75周年纪念峰会通过的《纪念联合国成立75周年宣言》强调多边主义和国际合作的重要性，反映了国际社会的普遍共识。

事实上，尽管各方就WTO改革存在不小分歧，但除美国以外，几乎所有WTO成员均主张坚持多边贸易体制、维护和加强争端解决机制。

“当然，上诉机构存在的一些潜在问题是可以讨论的，比如自1994年以来，上诉机构的规则体系没有更新；上诉案件的审理时间往往超过规定的90天，提交的法律文件和上诉机构报告太长等。但在这些方面进行改革与多边主张并不冲突。”尽管困难重重，但张月姣相信，只要国际社会增强信任，加强合作，WTO上诉机构一定能够重启。（记者 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