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古巴颁布个体户新条例

古巴个体户的波浪式发展

1959年1月1日，古巴革命取得胜利。同年5月17日，古巴政府颁布了土改法，1960年又对本国和外国企业（主要是美国企业）实行国有化。1961年5月1日，革命领袖菲德尔·卡斯特罗宣布古巴为社会主义国家。1963年10月4日，政府颁布了第二部土改法，没收了本国大中庄园主和外国公司所占有的土地。1968年，古巴政府开展“革命攻势”运动，接管了几乎所有的私人小企业、手工业作坊和商店，基本上消灭了城市中的私有制。但在农村，一直保留着小农经济所有制。据官方统计，1970年，古巴经济自立人口（劳动力）共240万人，其中私人经济（小农等）30.01万人，占劳动力的12.5%；个体户（在城市的私人经济）只有3万人，占劳动力的1.2%。1981年，古巴劳动力286.76万人，私人经济减少到20.41万人，个体户4.65万人；1989年，劳动力增加到387.02万人，私人经济22.91万人，个体户减少到2.52万人。

20世纪90年代，由于苏联解体、社会主义阵营消失和美国加强对古巴的经济封锁，使古巴经济遭受巨大打击。90年代头4年，古巴国内生产总值下降35%，外贸下降85%，迫使古巴进入“特殊时期”。1993年9月，古巴政府允许在135个行业中建立个体户。同年10月和12月，古巴分别开放了农牧业产品自由市场和手工业产品市场，致使个体户增加，1995年增加到13.81万户，1999年达15.66万户。

21世纪头8年，由于古巴经济逐步恢复和发展，国家对经济干预加强，古巴的个体户没有增加，反而有所减少。2007年，古巴劳动力增加到近500万人，个体户减少到13.84万户。

劳尔主政后的重大改革举措——通过扩大个体户数量减少国有部门的冗员

2008年2月，劳尔·卡斯特罗在接替菲德尔·卡斯特罗当选并就任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和部长会议主席后，提出要更新古巴的经济社会发展模式（改革），而通过扩大个体户数量减少国有部门的冗员是模式更新的重要举措。7月，劳尔主持的政府颁布法令，将闲置的土地承包给个人或合作社，又将原国营理发店和美容店等承包给原职工。8月1日，劳尔在第7届古巴全国人大第5次会议上宣布古巴将分阶段逐步减少在国有部门工作的职工数量，扩大个体劳动者的数量。劳尔说：“我们已经作出重要的决定，这本身就是结构和观念的变革，目的是为了保存和发展我们的社会制度使之在未来持续下去。”他强调，要改变对个体劳动否定的看法，“关于思想必要的变化，举例来说，既然我们得出结论认为，个体劳动是解决就业的一条出路，可为居民增加商品和劳务的供应，使政府摆脱这些活动，那么，党和政府要做的是为个体户经营提供方便，不要对他们说三道四或歧视他们，更不要丑化他们。为此，必须改变我们中间不少人对私人劳动方式否定的看法。”“我们在个体部门的扩大和灵活化方面已经迈出和即将迈出的步伐是深思熟虑和认真分析的结果，我们可以保证，这次不会再有倒退。”

2010年，古巴政府共颁布了有关个体户的10项法令和60项决议。9月24日，古巴政府公布了向个体户开放的178项经济活动（后又先后增加到181项和201项），其中有29项是新开放的，有83项允许雇用劳动力。10月初，开始启动个体户注册登记。2011年1月31日，古巴有11.36万户个体户注册，同年年底迅速增加到35.8万户，2013年年底增加到44.5万户，2015年一度超过50万户。2011年5月，古巴国务委员会又通过多项协议，批准两项新法令和有关部委的相应决定，继续放宽对个体户的限制。9月9日，古巴政府公报2011年第28期和29期刊登了有关法令和决定，并于即日起开始实施，放宽了对个体经营活动的税收、经营法规和营业执照的规定。新措施包括扩大个体经营范围、免除老人缴纳社会保障金、降低获得某些营业执照的费用、免除某些个体经营活动税收、放宽员工雇用规定等。古巴政府此前已向市民开放个体经营活动，以吸收国有企业调整后失去工作的员工。根据劳工和社保部第33号决定，181种经济活动均可以雇工。根据金融和价格部第299号决议，免除60岁以上工作女性和65岁以上工作男性缴纳社会保障金，甚至退还以前多收的金额。根据金融和价格部第298号决议，针对不断增加的小企业出台的另一项重要措施是，免除个体户雇用的前5名职员2011年7月至12月的劳动力使用税。同时，政府还决定将租房的每月最低税收从每月200可兑换比索（cuc）减少到可兑换150比索，降低四分之一。此外，维修期间可以暂停缴纳营业税。扩大个体餐馆规模，允许餐厅座位数量由原来的20个增加到50个。2011年12月20日起，古巴政府允许银行向个体户、小农进行小额贷款。据统计，2012年政府预算收入为460亿比索（19.16亿美元），其中个体户直接收入为11亿比索（4600万美元）。

2016年4月16日，劳尔在古共七大的报告中既肯定个体户和私有经济的作用，又指出其存在的问题，他强调：“非国有经济部门继续扩大，而国有部门的就业人数所占总就业人数的比例从2010年的81.2%减少到2015年的70.8%。50万余的古巴人登记为个体劳动者，他们提供非常必要的服务和产品，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歧视和不诋毁并得到合法准许的个体劳动。但是，也出现了腐败和非法的行为，对这些现象如逃税、非法从事不准许的经济活动等现象的斗争不够有力和到位。”古共七大通过的《古巴社会主义经济和社会发展模式的理念》文件承认私有制，并对私有制的作用作了肯定：“私有制起补充作用，履行社会的功能，在满足需求和实现全面经济效益方面作出贡献。”

个体户新条例的颁布

古共七大召开后不久，针对个体户发展中出现的偷税漏税严重、非法从事不准许经营的经济文化活动等现象，古巴政府决定暂停发放个体营业执照，以调整和规范个体经营活动，打击违法行为。在给私有经济发展“踩刹车”一年多之后，2018年7月10日，古巴政府公报第35期特刊上颁布了有关完善个体户政策的20个文件，这些文件包括国务委员会5项相关法令（2018年第353—357号法令）、部长会议1项法令（2018年第349号法令），以及相关部委的14项决议：经济计划部1项（2018年第182号）、金融和价格部5项（2018年第194—198号）、工业部1项（2018年第87号）、公共卫生部1项（2018年第179号）、交通部3项（第174—176号）、物质计划委员会1项（2018年第31号）和劳工和社会保障部2项（第11、12号）。

新的法规和决议主要内容包括：1.开放被冻结的27项经济活动。2.颁发新经济活动项目的营业执照，包括餐饮业服务、酒吧间和娱乐服务、面包点心制作、交通工具出租等。3.每位个体户只能从事一项经济活动。4.在一个场所只能从事一种服务，或开餐馆或酒吧娱乐。5.不允许给下列经济活动颁发营业执照：农牧业产品批发、农牧业产品零售、流动车（摊贩）出售农产品、唱片的买卖、娱乐设备的操作等。6.原有96项经济活动合并成28项，因此原总数201项经济活动现在减少为123项。7.要求个体户必须办理一张银行卡，以记录其营业情况，避免偷税现象发生。8.餐厅、酒吧、咖啡馆最多只能接待50名顾客。9.取消原规定个体户（开设餐馆等）雇用1至5名雇工免交雇用劳动力税的优惠，改为：雇用1至5名雇工需为每名雇工缴纳1个最低工资的雇工税，雇用6至10名雇工需为每名雇工缴纳2个最低工资的雇工税，雇用11至20名雇工需为每名雇工缴纳3个最低工资的雇工税，雇用20名以上雇工需为每名雇工缴纳6个最低工资的雇工税。10.目前，123项经济活动分两种情况缴纳税款，其中52项经济活动根据古巴税务总则缴纳税款，71项经济活动根据简化税则缴纳税款。在后面这71项经济活动中，在首都哈瓦那有41项经济活动，在内地有20项经济活动是每月缴纳固定的税额，最低的固定税额是每月20至75比索。11.古巴个体户因从事经济活动、收入差异、雇工多少等不同，缴纳的税款差异很大。这里仅以从事电信业代理缴纳的税款为例。月收入在2500比索（相当于100美元）以下，每月缴纳75比索；月收入2500至5000比索，每月缴纳其收入的3%；月收入5000至7000比索，每月缴纳其收入的5%；月收入7000至9000比索，每月缴纳其收入的10%；月收入9000至17000比索，每月缴纳其收入的15%；月收入17000比索以上，每月缴纳其收入的20%。可以看出，古巴政府对新的个体户征税的原则是收入越多的个体户，征税就越多，目的是防止收入差距的扩大。

新的规定颁布150天后，于2018年12月7日起正式生效。古巴政府于2018年12月7日起重启向个体户发放营业执照的工作。由于不少个体户对上述第3、4和第8点的限制性规定表示不满，在新规定生效前，12月5日，古巴劳工和社会保险部长玛加丽塔宣布，根据众多个体户的意见，政府决定取消“一人一证”（每名个体户只能办理一张营业执照）的规定，并取消餐馆规模不得超过50个座位的规定。评论认为，古巴政府这一不寻常的调整是古巴新领导人、2018年4月新当选和就任国务委员会主席和部长会议主席的米格尔·迪亚斯-卡内尔政府改变原有僵化格局的一项举措。迪亚斯-卡内尔12月7日在推特上写道：“没有理由认为，这些新的调整是一种倒退。也没有理由认为，听取人民的意见是政府软弱的表现。革命就是要改变应该改变的一切。”

12月9日，古巴劳工和社保部副部长玛尔塔·埃莱娜在接受电视台采访时说，从2010年10月起，古巴个体户不断增多，从2010年的15.7万户增加到2018年8月的59.3万户，占全国劳动力的13%，增加了43万多个新就业机会。目前，个体户从事的经济活动主要集中在食品加工和销售、交通运输、住房出租、雇佣劳动等。古巴从事个体劳动的人中，退休人员占12%，妇女和青年各占30%左右，有16%是有固定工作的职工。

2018年12月，古巴第9届全国人大第2次会议通过的新宪法（2019年2月24日古巴全民公决通过了新宪法）第22条承认私有制，并肯定私有制的补充作用。

古巴政府个体户新条例的颁布表明，古巴党和政府已开始重视和肯定个体经济在古巴经济发展中所起的作用，同时，古巴党和政府正在不断完善有关个体经济的条例，以进一步健康有序地促进个体和私有经济的发展，使古巴经济社会模式不断更新。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拉美研究所研究员）